位于揭阳潮汕国际机场的《SWA》。受访者供图

剪纸艺术拥有1500多年的历史，流派众多，流传甚广。近些年，华侨华人不断推动这项传统艺术现代化，融合现代艺术理念与传统剪纸，探索剪纸的更多可能性。

艺术融合打开思路

来自广东省汕头市的华侨陈斯嘉本科毕业后前往美国求学，此后一直在洛杉矶从事当代艺术研究。陈斯嘉的父亲陈传生是剪纸非遗传承人，在父亲的影响下，陈斯嘉自小便对剪纸十分熟悉。

2016年，揭阳潮汕机场面向公众公开征集艺术作品，以提升机场的文化氛围。这次偶然的机会让陈斯嘉开始思考剪纸是否有传统形式以外的可能性。

在构思作品时，陈斯嘉首先想到了潮汕机场的国际航空运输协会代码“SWA”，这对她来说是“家的代码”。“之前在北京学画时，有次过年回家，所带的画超重了，但手头现金不足，无法支付超重费用，当时我差点急哭了。有个大叔看到我行李箱上的‘SWA’三个字母，便说‘我也到汕头，这些画算我的。’在大叔的帮助下，我顺利地回到了家。”

创作作品时，陈斯嘉与父亲合作，自己负责创意，父亲负责剪纸，打造“既传统又现代”的潮汕风格。两人联合创作的公共艺术作品《SWA》以“SWA”三个字母为载体，以非遗剪纸为表现手法，集合潮汕地区的历史文化要素，描绘潮汕地区具有代表性的十几个民俗活动。现在，《SWA》成为潮汕的地标，是游客落地潮汕必到的“打卡点”。

谈及设计理念，陈斯嘉说：“潮汕是著名侨乡，潮汕机场有许多国际航班和国内外旅客，是华侨华人回乡的第一站，需要明显的地域文化特征，以展现潮汕的文化和传统。而若仅是展现传统，则与机场现代化的氛围格格不入。因此需要将现代与传统结合，将文化与艺术结合。”

“和父亲的这次合作让我看到了剪纸和当代艺术结合的可能性，也打开了思路，明白剪纸可以更有创意地运用在不同场景、不同作品上，我对剪纸的魅力有了更深层次的感受。”陈斯嘉说。自此，陈斯嘉开始在自己的作品中加入剪纸元素，并在此过程中与家乡及家乡文化有了更深层的连接。

尝试变革推动传播

在推动传统剪纸与当代艺术“破壁”的过程中，陈斯嘉做了许多尝试。

与传统剪纸材料——红纸相比，陈斯嘉作品的材料比较多样。“材料不仅是载体，更是艺术表达的一部分，因此，材料也需要与当代有联系，需要和主题息息相关。”在陈斯嘉的作品当中，可以看到如杂志广告、档案等视觉材料，让作品带上了时代的痕迹。

在设计方面，传统剪纸强调“连续性”，要“一张纸不剪破”，而陈斯嘉的作品则是用许多不同材料的剪纸拼贴、连接、堆积，组合成带有传统中国山水画构图的风景，让观众通过作品中的碎片化信息“一叶知秋”。

同时，陈斯嘉非常关注作品与观众的互动和情感连接，希望观众也能参与到创作中。“我希望我的作品与观众有关。观众融入艺术创作过程，才更容易对作品产生亲切感，也能从作品中得到更多感触。”

在设计美国北堪萨斯城雕塑《绽放》时，陈斯嘉首先向当地民众征集意见，探寻当地民众心中的北堪萨斯城“城市记忆”，然后以剪纸的形式表现跨河大桥、当地吉祥物蜜蜂等。“这也是推广剪纸的过程，能够让当地民众对作品、对剪纸产生亲切感，剪纸并不是远在东方的艺术，剪纸也能够与他们息息相关。”

陈斯嘉还通过多种方式向美国民众传播剪纸艺术。除在当地开讲座、工作坊外，她还将剪纸与日用品结合，尝试开发面向大众的衍生品，让艺术生活化，让生活艺术化，让大众在使用的过程中逐渐了解剪纸。“剪纸这项艺术需要保护，更需要传承。我希望大家通过我的作品了解和关注这项艺术。有爱才有保护，才能实现传承。”

对陈斯嘉来说，剪纸也意味着家乡，时刻提醒她在前行时不要忘记来时路。

记录经历引发共鸣

艺术源于生活，陈斯嘉常在作品中融入自己的生活经历。陈斯嘉自小便远离家乡，因此格外关注有关“迁徙”“移居”“移民”的问题，乐于探索不同地域的差异性和包容性以及由此产生的文明互鉴的思考。

在最新系列作品“跋山涉水”中，陈斯嘉以剪纸作为视觉语言，讲述自己作为第一代移民的经历。对陈斯嘉来说，“跋山涉水”是一段充满了冒险与收获的旅程。“它反映了很多移居他乡、他国的人的故事，包括我自己。远离家乡的理由有千万种。往外走的这条路上，每一个人都有艰辛的时刻，也有觉得有回报与值得的瞬间。”陈斯嘉说。

在作品中，陈斯嘉采用了许多与移民社区有关的资料，如餐馆菜单、签证申请表等，将其做成剪纸，再拼贴成作品中的山和水，记录下移民、移居群体这些共同的经历和感受。外界也得以通过这些信息感知并了解这个群体的喜怒哀乐。观展人在陈斯嘉的作品前常常驻足良久，思考甚多。

一次艺术展上，一位犹太人引起了陈斯嘉的注意。“他在我的展位前停留了很久。作品里餐馆的菜单让他想起自己和家人曾在那个餐馆用餐，每次都看到老板在店里忙得满头大汗。这让他对餐馆老板、对中国人产生由衷的敬意。这件作品也串起了他许多关于中国社区、移民后裔的记忆。”陈斯嘉回忆。

这正是陈斯嘉不断追求的——让作品表达自己所想，带给他人更多感触。“我希望通过‘跋山涉水’系列作品，让大家看到个体的喜怒哀乐和奋斗，看到移民群体为加入当地所做出的努力，希望能有助于打消对于移民群体的误解和污名化。”

“好看与否不是最关键的，更重要的是作品与当下社会有怎样的联系，能否反映艺术家的思考、批判和建议，能否与观众产生深层的连接。”陈斯嘉说。